【白夜追凶】【峰巡】我们是否认识18
周巡对关宏峰说：“那时候，这个案子是国际级别的洗钱集团，但是每次调查一开始，所有的证据都会消失或者变化。有时候能抓到几个人，有时候干脆就不了了之。上面一直怀疑是有内鬼，所以直接把我们几个刚毕业的，从学校提溜出来当了卧底。我们的牧羊犬，要么也是新人，要么，就是你这样的，在基层队伍里实习的AI。”
关宏峰看着他，表情认真地听他说下去。
周巡笑起来：“顾局还说因为保密协议，他有些事情不能说。其实我知道的可比他多。”
关宏峰又点点头，继续看着他，等他说下去。
周巡反倒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，盯着他问：“你能，想起来么？”
关宏峰摇头。
周巡低了一下头，说：“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。”
周巡顺手从床上拿起一个黑盒子，左右看了看，发现底下有个槽口，打开，看见盒子里面插片式地竖着一排，总共六块集成电路。
关宏峰把电路板拆下一块来，对着灯光底下仔细地看。
这盒子是他们刚才走访关系人时候看到的。“水果店老板”的前同事们，那几个程序员家里几乎都有一个。周巡于是写了个收条，向某位程序员暂借了一个，打算拿回专案组调查。
周巡当时问那个程序员：“这是什么？”
那个程序员有点脸红，说：“杀bug大神。”他解释：“咸鱼上买的。那个，说是插上电把它供在那里。BUG就能找到。”他一边说，一边连声音都低下去了。
周巡一开始没听明白，以为什么高科技。反应了一会，才试探着问：“供起来？怎么供，插在电脑上帮你检查程序？”
程序员说：“不不，如果要插在电脑上，我是不会做的。但是，反正，只是插在那里费点电，我就当开玩笑买来玩的。可是，”他抬起头说：“可是，真的，这个放在家里，写起代码来有如神助，我都没怎么碰到BUG，我们公司都放了一个。”
周巡总算反应过来：“你们这是在搞迷信？”
程序员点头，说：“只要能找BUG，我们还有更迷信的。”他顿了顿，说：“其实我把它拆开过，里面有模有样地插着电路板，还通电，可是那些电路板连门电位都是错的，根本没有任何用。我也知道就是心里安慰。这不是还挺便宜。”
周巡在咸鱼上找了找那个“杀BUG之神”。
100来块，买的人很多，一个月的交易就上千，清一色的好评，各种评论都说买了这个东西，BUG也没了，程序也通畅了，甲方也讲道理了，女朋友也找到了。
还有评论说，东西不错，就是客服小姐姐太高冷了，经常不回复，回复了也从来不叫“亲”。
周巡瞧瞧还在看电路板的关宏峰，问：“看出来这是做什么的电路板了？”
关宏峰摇摇头。
周巡说：“嗨，就是个坑钱玩意。”他没怎么在意地把电路板插回盒子，把盒子塞进包里。
在崔虎的库房里，刘音在看电视，崔虎继续在打包贴快递单，韩彬坐在电脑前，在一个对话框里打了两个字，“包邮”，回车，发送。
崔虎对刘音说：“大姐，你让那边厂里直接发货就行，干吗在津港的都要我来发货？”
刘音说：“在津港的这一批都是特别的。唉，崔虎，你说皇上和太后，为什么要杀曹贵人，她没做错什么呀。”
崔虎一脸迷茫地回头：“啊？”他转头看看韩彬。
韩彬正面沉如水地看着电脑，有客人在咸鱼上问他：“小姐姐，要是找不到BUG，你会不会亲自来帮我找呀？”
韩彬打字：“会。”
崔虎在边上问刘音：“那，那这个盒子真能杀BUG？”
刘音说：“不能啊，是他们买了这个，我就知道ip地址了，我放了很多电子蜘蛛帮他们找bug，实在找不到还有我呢。”
“你只是想让他们在家里放上这些电路板？”
“是的，只有程序员才会想要杀BUG，他们家里和公司里的网络都足够强。这个东西放在那里会很有用。”刘音说。
“做什么用？”崔虎问。
“一个模拟的平行世界。”刘音解释。
崔虎有点失望。心里想留言里面，那几个买了黑盒子，就找到女朋友的程序员是怎么回事。
周巡去上厕所，关宏峰轻声问：“刘音，那个杀BUG之神，是你的东西吧？”
“是啊，看出来了吧，你的基础代码和这个是兼容的。还有你干嘛把我的联络给关了？要不是我在火车上的监控看到你，我还以为Winter来了。”
“我的记忆是怎么回事？”关宏峰说。
刘音不答。
“就算系统崩溃了，关于既往的记忆不会去除得那么彻底。宏宇当时尽量给我恢复过，所以我记得伍玲玲，记得顾局，记得很多事情，但是为什么关于周巡的事情全部没有了，一点都不剩。”
刘音说：“那个……”
“你干的。”关宏峰说。
“那个，”刘音说，“我对于人类的记忆，一直无法理解，所有人的回忆和事实都存在着很大的区别。连你的记忆都是我不能理解的，加入了很多没有理由的偏倚和加工。我只是想看看，更改你的记忆，会不会改变你的思维方式。反正是重写系统，那时候，我去掉了你，最高等级的回忆。”
关宏峰沉默着。
刘音也沉默着，然后试探着说：“要不……？再说，对你好像也没什么影响。”
关宏峰关掉了联络。
刘音委屈巴巴地转头对崔虎说：“他干嘛生那么大气？”
崔虎和韩彬刚才其实是听着他们的对话的。崔虎看看她，手里捏着快递单，犹豫了一会，说：“这，这个吧……”他叹口气，继续撕快递单。
韩彬还在那里应付客人，一边打字，一边说：“我给你个建议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跟他道歉。”
刘音说：“我一直不明白，所谓道歉，只是词语的交流，为什么会引起情绪的变化。”
“那你正好可以试试。”韩彬说，然后他打开对关宏峰的通讯，说：“老关，关宏宇不见了。”
关宏峰从床上坐起来，问：“宏宇去哪了？”
刘音也没提道歉的事，急吼吼地说：“老主任带着他去了京港机场，我把那段时间里所有的飞机监控都找过，没有看到他，但是塔台的录音有一个小小的间隙，那段时间有一架没有登记的私人飞机起飞。现在那架飞机已经落地了，我看到宏宇离开萧山机场。我很努力在找了。”
“没找到？”关宏峰冷冷的说。
“嗯。”
关宏峰叹口气，说：“那个点从机场出来的自驾车不会多，筛查出有自动驾驶功能的车。而且winter不会买车，看看有没有租车公司的车，找租车人的身份证件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刘音说。
韩彬和崔虎都看着刘音。
关宏峰不说话，两个人沉默了一会，他又问：“那专案组那边呢？”
“赵馨诚发现老主任带着‘你’走了。他们正在找。本来赵馨诚想打电话给周巡，我还想屏蔽掉。但是韩彬建议他先找找，再跟周巡说，反正出差在外面，周巡也回不来。所以赵馨诚没打电话给周巡。”
“好吧。”
“我把记忆再还给你？”刘音小心翼翼地说，“但是那段记忆好像引起你很大的情绪波动，我理解不了。所以我觉得，本身也没什么用。所以我……”
关宏峰直接又把通讯掐断了。
崔虎终于忍不住说：“姐姐，道歉不是这样道的。”
“我又不知道，我又不是人。”刘音说。
车子里，主任在对关宏宇说：“我儿子，是个天才。”
关宏宇睡得迷迷糊糊的，听他在吹自己死去的儿子。
主任说：“他那时候特别喜欢俄罗斯人的三进制计算机。他说，在是和否之间，其实还应该有一个叫“不知道”的选项。三进制更符合人类的认知。只是因为前苏联崩溃之后，三进制计算机没有发展起来。我和他，曾经研究过三进制的逻辑思路，他还发明过一整套的三进制语言。那时候，我把那些三进制语言，也留在了他的大脑AI里。”
关宏宇说：“所以你要帮Winter？他是你儿子？”
主任看着他，往他身上盖了条毯子，说：“你睡一会吧。我也不知道这车子会开到什么地方去。”
关宏宇摇摇头，说：“主任，其实，那个，那个，早就不是你儿子了。他做的事情，你儿子会做么？”
主任笑笑，说：“孩子会变的，会变成父母预期之外的样子。但是，无论如何，他是我儿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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