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楼诚]黄金劫案（4）
谢谢@益西梅朵 提醒，我把陈璧君写成了沈璧君（倒地）。赶紧啃哧吭哧改过来。
阿诚一边开车，一边问：“怎么样了？”
明楼说：“老陶那里，看样子周佛海和汪精卫都不想开杀戒，他们也怕，万一这样开了个头，以后‘政府’里面的人，只怕个个会被日本人拿刀抵着全家老小的脖子。”
阿诚哼了一声：“当汉奸也不容易啊。”
明楼笑着摇摇头，说：“我劝周佛海走走夫人路线，让周夫人或者汪夫人去陶家串串门。最好是让老陶看在孩子面上，还是回来。毕竟哪里都不如上海安全。”
阿诚看看后视镜，笑着摇头，说：“他信了？”
明楼又说：“储备黄金和外汇，三天之后到，从海关装入两辆铁甲车。路线是……”
他顺手画了张图：“从四川路，往北，折入汉口路，朝东，转入外滩。”他把地图递给阿诚，“由宪兵送到外滩的正金银行之后，再由政府的税警送到中储银行。”
阿诚问：“为什么要先去正金银行？”
明楼冷笑一下：“当然是掩耳盗铃，为了说明这是银行之间的储备金借贷，不是日本人直接给的。”
阿诚仔细看了看地图，又还给明楼，说：“左右绕路，铁甲车加上宪兵队列，这样走至少要三十几分钟。”
明楼把纸条细细地撕碎，捏在手心里。又说：“这个路线是李士群定的，他根本不信周佛海，基本上，路线会改。但是东西到海关的时间是不会变的。从正金银行敲锣打鼓送到中储银行的时间也不会变，唯一能变的，就是铁甲车在路上的时间和路线。”
阿诚点头。然后又说：“我可真怕周佛海叫租界的巡捕来送，不叫税警。”
明楼笑着说：“怎么可能，税警是他周佛海的一块逆鳞，我就提了一句叫不动税警，他牙都快咬碎了。正好趁这个时候，让税警来保护储备金，从护送到以后的监管，经济司就能和76号共用税警部队。他早就在琢磨这个事情，我提一个线头，他就把整个网都拉上来了。”
阿诚笑了笑，说：“大哥英明。”又说：“接下来，就是我做司机的事情。”明楼点头，说：“这就要看陶夫人了。”
那天下午的时候，关于储备金调用的公文，正式到了汪精卫办公桌上。如释重负的汪精卫心情好了点，晚上的时候举行了一个小小的酒会，宴请“政府”里的几个高级官员。
特别是明楼，是汪夫人陈璧君亲自来请。
宴会里的人也不多，大家很默契的没有提起高先生和陶主任缺席的事情。重点是奉承周佛海，高瞻远瞩，设立了中储银行，现在中储券推行顺利，让钱牢牢地留在了他们手里。
大家也很默契没有提起，那些东西，是不是真的在他们手里。
陈璧君和周佛海的夫人，还有另外两个夫人在打麻将。
阿诚在麻将室外面帮着仆人递一下水果，顺口跟着四位夫人聊聊坊间的传言。
阿诚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了失踪抢劫上。果然有人就是说起了老陶不见了。
汪夫人陈璧君不说话。
周夫人下午的时候刚去陶家坐了坐，说76号的人把陶家团团围着，陶夫人真真是没见识，这种时候，还在说老陶是被哪个狐狸精勾住了，在家里见神见鬼地要去捉奸，孩子们也不好好管。
汪夫人陈璧君顺口感叹了一下陶家的两个女儿，倒是亭亭玉立，得体大方。
周夫人立刻说，陶夫人跟她抱怨，76号那些特务，每天来接送大女儿上学的那个司机，贼眉鼠眼的，看起来很不像个正经人。她妈妈很不放心，求着周夫人给换一个人。
陈璧君说这也是小事，回头我给李士群打个电话。
周夫人又有点不屑，说：“76号里，现在我看着也真没有什么正经人。”
陈璧君也知道周佛海对李士群十分鄙夷，笑笑没有接周夫人的话头。
周夫人抬头看了看，瞧见了阿诚，突然哎了一声，低头问沈璧君：“夫人啊，我看那个明诚就很好啊，他是76号的人吧。”
陈璧君愣了愣，明楼已经不是76号的主任了，副官明诚自然也不去那里了，可要是细究起来，明诚的职务也没有正式撤除，说他是76号的人也没有错。
周夫人已经拍起手来，对阿诚说：“就你吧，我去和明司长卖个面子，就是借几天司机。他又是76号的人，李士群能说什么屁话。”
其实提议明诚可靠，是陶夫人的意思，周夫人却一定要说成是自己在看重阿诚。随时随地的示恩于人。
陈璧君自然是无所谓，笑着拿牌说：“碰。”
第二天一大早，阿诚特意打扮了一番，白衬衫外面穿着黑色飞行员夹克，跟明楼借了点发胶，把头发吹了又吹。
明楼在边上看着他，说：“轻浮。”
阿诚一边梳着头发，一边说：“是么？”
明楼在边上捉住他的手，把衬衫袖口折好。
阿诚转头看他，问：“好看么？”
明楼一边折他另一个手的袖子，一边敷衍的点头说：“好看，好看。”
阿诚看着明楼低头在折他袖子，想起点事情，问：“昨天玉漱川要求要推进租界以外的货币统一。那份公文您看了么?”
明楼点头，说你昨天忙，我已经处理好了。
阿诚说：“可是那份回复文件简直一塌糊涂，是你哪个秘书写的？租界之外的货币调查一点章法都没有，倒是写了十几页纸的真实事例。文章真是不错，清新有趣，可是一点数据都没有，分析更是一毫不见。活像个三流小说家写的市井百态。”
“是一流的。”明楼抬头，拿着自己的古龙水喷在阿诚耳朵后面，说：“报告是我自己写的，故事是申报的一个专栏作家写的，玉漱川很喜欢看他的小说。”
阿诚一愣。
明楼说：“我就是要让玉漱川觉得我意志消沉，无心推进货币统一。我再找那个作家把上海街头写得可爱活泼一些。以玉漱川的脾气，可能就会自己亲自来考察一番。”
阿诚摇摇头：“这种设计太玄了点，而且万一他真的来了，我们的计划能把行刺他包括进去么？”
明楼单膝跪下，把阿诚的裤子折边拉了拉挺，仔细地搭在皮鞋面上，说：“见机行事吧，他只是一个附带，成功最好，不成功，也能浑水摸鱼，扩大影响。”
阿诚去陶家接陶家的大女儿上学，小姑娘16岁，身量正在长高，看起来确实亭亭玉立。
她有点紧张的对阿诚点点头，然后坐到副驾驶上，突然说：“本来我还怕你太难看了。”
阿诚问她：“现在满意么？”
小姑娘斜眼看他，说：“还行吧。”
阿诚送去学校的时候，76号的人也远远跟着。
傍晚放学的时候，阿诚又去接她放学。特务们也跟着。
但是，阿诚就是不开回家，带着大小姐去轧马路，买衣服，后来居然两个人挽着手吃冰激凌。
连跟踪的特务们都呆住了。
阿诚回家的时候，阿香都忍不住问了他一句：“阿诚哥你今天怎么弄这么香？”
明楼在边上看着报纸，哼了一声，说：“他呀，演电影当情圣去了。”
阿香只以为阿诚交了女朋友，说：“阿诚哥那你把女朋友带回来我们看看？大少爷看见过了么？”
明楼想了想，说：“真是个美人坯子。”
阿诚挑了一下眉毛，说：“小丫头片子，不美不美。”
阿香掩着嘴笑，说：“大少爷酸得很。”
阿诚和明楼都愣了愣。
阿香说：“大少爷都还没找呢，你先找好了。”
阿诚有点莫名的好笑，说：“我去洗个澡，确实太香了。”
第一次还不算，第二天阿诚带着大小姐看电影去了，第三天两人去咖啡厅坐了小半天，聊啊聊，也不知道讲了什么。
第三天晚上的时候，76号的吴四宝来了个命令，把陶家门口的八个特务，抽调了四个走。
剩下的四个特务，突然听到陶家母女在家里大吵了起来，陶夫人知道女儿跟个司机去约会，怒极攻心，连“贱”之类的词都骂了出来。大小姐挨了一耳光，在房间里呜呜的哭，往楼下窗口砸东西。
陶夫人气得发抖，整个人昏了过去。二女儿哭哭啼啼打电话叫医生，叫舅舅舅妈过来相帮一下。
监视的特务们也真是无聊狠了，对这种事喜闻乐见。
陶夫人娘家的哥哥嫂子，急急忙忙来了。出诊的医生说陶夫人的心率跳得很不稳，怕她心肌梗塞，一定要去医院里做个心电图。
于是嫂子把家里最小的两个孩子，一对3岁的双胞胎男孩，带了回家去照顾。
舅舅苏先生陪着陶夫人去医院，二女儿也跟着去照顾妈妈。
留下大女儿管着9岁的弟弟。
苏先生叹着气教训了大小姐一番，就走了。
这可把外面监视的人着急坏了，本来就被吴四宝叫走了四个人，剩下这四个，只能分成了两班，两个特务跟着去了医院，两个留着看管陶家。
为首的还算细致，打电话给吴四宝，打算告诉他这个事情，再派两个人去苏家看着那对双胞胎男孩，但是电话死活打不通。
也只能随他去了。
到了半夜，大小姐从楼上推了个很大的箱子出来，从花园的侧门的一个狗洞里爬出去。墙外面，阿诚的车子在等，阿诚带着帽子，问她：“大小姐？”
“带我走啊。”大小姐说，阿诚帮她把箱子扛了出来，急急忙忙遮着她的脸，钻进了车子里。
其实外面的特务是看到的。
但是万默林昨天找他们喝过一次酒，每人给了不少钱，挤眉弄眼说了些话，没明说，只是说他们一个兄弟骗到一个有钱小姐愿意跟他私奔。到时候兄弟们照应一下，反正一个女孩子么，走了这一步，就是清水落进了泥塘里，以后谁会管。
更何况现在本来就只剩下两个人盯着这里，私奔了一个女孩子，也怪不到他们头上。不是还有陶家的大公子在里面么，那才是要紧的。
大小姐到了车里，等车开出了一会，扑到箱子上，手忙脚乱拉开皮箱，里面钻出了一个小男孩。姐弟俩用力抱在了一起。
阿诚看了看手表，说：“时间快到了。”
医院里，手上挂着盐水针的陶夫人，气息奄奄躺着，二女儿坐在边上，病房外面，两个特务守着。
陶夫人轻声对二女儿说：“你父亲，年前就说送要你和姐姐去法国读书。是我糊涂，以为他想纳妾，怕你们两个女儿要管他，才要把你们送出去。”
二女儿笑笑。
“都是我的错。”夫人说。
“母亲。”二女儿抓着妈妈的手说，“错的是父亲，他从一开始就错了。现在正是回头的时候。况且现在去法国也不太平，我要跟着您才安心。”
陶夫人含着眼泪点点头。
二女儿看看手表，说：“时间快到了。”
陶夫人的哥哥，苏先生，面色苍白地抱着两个三岁的男孩，坐在车子里。
前面的开车司机是明楼。
明楼看了看手表，手在方向盘上轻轻叩动着。
时间，还要退回到三天之前。
(本来我想把几条线索按时间顺序一起推进，但是发现太复杂了，我没这个笔力。而且东鳞西爪地各种细节凑一起，在揭晓之前，会显得十分无聊，让人摸不着头脑。于是我试试看，几条线分开写。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写法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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