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春花

脑洞很大,自娱自乐

诗歌与芭蕾终将毁灭(十三)

穿着制服的服务员为明楼斟上一杯香槟,明楼风度翩翩地致谢。

服务员又问阿诚:“我能帮你什么?”

阿诚有点无奈的说:“不用,谢谢。”

阿诚并不想在这种状态下喝点什么。小飞机在狂暴的气流里左右摇晃。所有人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,服务员也是,然后他还因为一种古怪的幽默感,非要在这个时候提供优质服务。

阿诚又回头看了一眼明楼。明楼杯子里的香槟被甩了出来,泼在脸上,他依然风度翩翩地啜饮着剩下的酒,和服务员讨论了一下这个酒的出产农庄。

又一阵气流涌动,眼看着杯子里的酒又要翻出来,明楼赶紧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干了。

旁边坐着的工程师笑起来。阿诚也跟着笑,然后他从明楼手里拿过杯子,递还给服务员,从胸袋里拿出手帕,递给明楼。

副驾驶员从驾驶舱里探出头来,示意服务员过来一下。服务员打开安全带,从椅子下面抽出一把巨大的扳手,攀着舱壁,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。

另外的一个乘客是随机的机械师,他站起来,把自己绑在一根立柱上,耳朵戴上听诊器,将钟形的听筒放在机舱顶上,仔细地听着声音。

看大家都在忙。阿诚检查了一下明楼身上的安全带,背着的降落伞带子,把降落伞上的伞兵刀抽出来看看刃口,又放回去。

明楼看着他微笑,说:“没见你跳过伞。”

阿诚看了看伞兵刀,又抬头看看明楼,有点勉强地牵了一下嘴角,说:“跳过。”

明楼有些狐疑地看看他的脸色,问:“怎么了?”他顿了一下,问:“伏龙芝?还是……”

阿诚飞快地接过他的话,说:“想到些事情,没事,过去了。”

明楼目光落在他的手上,长久地沉默着。

阿诚看看他的脸色,笑着说:“一时想到点东西,其实也还好。我没事。”

明楼看看他,问:“想说么?”

“不想。”阿诚说。

明楼点点头,闭着眼睛,把头靠在哐哐作响的椅背上,阿诚促狭的问:“睡得着么?”

“什么时候你想说了,我来听。”明楼说。

阿诚停了一下,说:“好。”

 

上海市郊的小房子里,明镜已经待了半个多月。看守她的女人待她其实很和气。

那天那个女人喜气洋洋的说:“我男人说,你家里拿钱来了,到中午就能放你回去了。哎呀,老板娘,你也别怨恨我,我们穷人家也没别的坏心。你只当是破财消灾,哎呀,这个灾过去了,以后做生意肯定大吉大利,财运亨通。”

明镜笑了笑,问:“多少钱呢?二十万这么快就凑到了?”

女人掩着嘴笑着说:“你也别心疼钱了。拿到钱我们就远走高飞了,我男人说,要送孩子上洋学堂。”

明镜笑着说:“好。你孩子啊,一看就是个聪明相,以后上学,当大学问家,不能跟着爸爸学。”

女人不以为忤地说:“还真是的,当然不能跟着爸爸学,要走正路。”

正说得高兴,突然门口当当当的敲门声。女人从衣服里拿出一支枪,匆匆地往门口走去。

院子里安静了下来,明镜突然觉得一阵不安。

猛然间,大门口响起尖叫和大喊声,然后是纷乱的枪声和小孩的哭闹声,再一下子,哭闹声也听不见了。

 

明镜抓起桌子上的碗,用力砸碎了,握了一块在手心里。

 

有人把院子和前屋隔着的鹿柴推开了,明镜犹疑地看着来人,是三四个高个子的外国人。为首的人穿着西装皮鞋,白衬衫上溅满了血点。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,他看了看照片,又看看明镜,微笑着,用生硬的上海话说:“明镜小姐,我们受人之托,来救你了?”

明镜看着对方,那是个金发白肤的男人。

明镜说:“哦?”

 

当天下午,明家的各位董事们都在等着消息,因为明堂的爸爸说,已经有道上朋友把明镜救了出来,马上就能送回来。

但是一直到傍晚六点多,还是没有人影。最后一个弄堂里的小孩子拿着一封信送来,说是一个朋友送给明堂爸爸的。

大家注视着明堂的爸爸,看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,看完了信。然后老头子整个人面色惨白,哆嗦着手,头都不敢抬起来。

有个脾气暴的董事抢过信,当众读了一遍。

这封信错字连篇,但是意思很清楚:“您的侄女,明镜小姐我已经救了,但是我觉得原来答应的报酬还不能满足我和我的兄弟们。我现在要把报酬提高到一百万美金,才会送还明镜小姐。您忠诚的谢廖沙。”

明家董事们面面相觑了半天,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:“你,你找的是法租界那些白俄?那帮滥污瘪三一点信用都没有啊!你找日本浪人也比他们像样子啊!”

老头子坐在椅子上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。

 

明楼和阿诚在香港走下飞机,虽然是深夜,三月份的香港已经气温宜人。明楼深吸了口气,阿诚在清点他们带的东西。其实只是现金、身份证件和支票本,加上几件换洗衣服。所有东西在飞机颠簸下乱成一堆。

“大哥。”阿诚把一件风衣披在明楼肩上。

明楼回头看他,说:“走吧。还有一段路。”

 

明家董事长被绑架之后,又被绑架了一次的事情,很快传的沸沸扬扬。董事局找白俄救人的昏招更是成了全上海的笑柄。连租界的工部局都来问询此事是否属实,如有需要租界巡捕房必然鼎力相助云云。

军统局的老宋把这个事情告知了王天风。

王天风问老宋,那些白俄的底细你知不知道。

老宋说:“哪有什么底细,赌狠斗勇的一堆烂货。”

王天风点点头。

郭骑云说:“那,我找几个人就解决了。”

王天风看了他一眼,说:“急什么?你不是说毒蛇在回来么?”

郭骑云斜着眼看王天风,嘬着牙花子提醒道:“可是,您不是说,给他个面子么?”

王天风嗤笑着说:“我说了不给他面子么?”

郭骑云叹口气,说:“长官,我们,还是,别把人家姐姐押上去。一个阿诚受点伤,你们都结死仇了,这要是他姐姐……”

“郭骑云!”

“是!”郭骑云站直了听训话。

“你说的有道理。”王天风说。

“嗯?”郭骑云的膝盖都能告诉自己,王天风没那么听劝。

 

明镜坐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,脸上有些青肿。她轻轻摸了一下左边的眼睑,还是不大能睁开。

当时从那个农家小院出来的时候,一个白俄打手对她手毛手毛脚。明镜藏在手里的一块碎碗片割伤了那人的脸。

为首的谢廖沙发现了手下对人质的无礼,警告他们说,这个女人价值一百万美元,一定要向对待公主一样对待她。

但是最后她还是被打了一顿,脸上的青肿两三天都没有退。虽然在那些人看来,只是小小教训而已,已经很是怜香惜玉了。

现在,价值一百万的公主被捆着脚,扔在一个破沙发里。旁边放着一大块硬硬的面包和一个水壶。水壶里并不是水,是发酸的格瓦斯。

房间隔壁是嘈杂的音乐声,欢场女人们的尖叫笑声。明镜自然来过这种地方,听到那些时兴的美国大腿舞的音乐,她大约能猜出来,是法租界的某个舞场。

明镜把格瓦斯倒进面包里,慢慢咀嚼着吃下去。

 

阿诚在香港的机场打电话。他在告诉阿香,他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回到上海,让阿香把大哥的房间收拾一下。

阿香抽泣着说:“阿诚哥,你们快点回来。大小姐,大小姐……”

“不要哭。”阿诚安慰着,“我们马上回来了。”

“大小姐,大小姐又被别人绑架了,赎金要到了一百万美元。阿诚哥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阿诚说,“大哥已经知道了。不要哭。家里好么?”

“嗯。”阿香呜咽着。

这几天街面上风言风语,都说是明家是要改朝换代了,老董事长被扔在那里自生自灭。

这两天晚上也有人到明家宅子里来探头探脑。阿香大半夜的不敢睡,拿着明镜的手枪打伤了一个蟊贼。

后来还来了好几个混混,大白天坐在大门口打牌。阿香被逼急了,但是因为明堂爸爸的作为,她坚决不肯去董事局求援,最后居然直接打电话给了杜月笙,冒充明堂的老婆,请他关照一下明家宅子。

杜月笙自然不大明白具体情况,但既然是明日香的老板娘,这种小面子还是要给的。于是来了两个青帮的打手站在明家宅子门口护院。各路小贼总算是消停了。

“家里好的。”哭唧唧的阿香说。

“好。”阿诚挂了电话。



     郭骑云在写字,他身后,王天风在口述:“毒蛇此人,手段缜密多变,智计百出。布局之力,犹在我之上。”

     郭骑云诧异地抬头看看他,然后急忙低头,继续写。

“属下推荐毒蛇为上海情报处指挥备选,如我罹不测,由毒蛇易之,方能保上海之情报工作不至断绝。”

     郭骑云一边写,一边摇头说:“长官,不会的。”王天风看了他一眼,没理他,继续说:“唯其身家巨富,使人多有疑虑,唯恐毒蛇惜财顾命,不肯以身许国。故而上峰爱其才却不敢委其重任。”王天峰顿了顿,“属下以性命相托,毒蛇许国之心决绝,并无半点怯懦之意。如此人才不重用之,犹如明珠暗投。”郭骑云写完了那段话,手悬在那里等待着。

       王天风停了好一会,用力叹口气,说:“近日毒蛇有私人事务亟待处理,属下认为,由此事可观其机变,视其能力。属下恳请钧座遣一得力之人来沪,就近考核毒蛇之行事手段,必有出人意表之见闻。”

郭骑云最后写了几句客气话,填上日期,把信装好。看了看王天风,说:“那批德国的枪械明天就能装船,我让他们把信一起送去南京。”

“你去。”王天风说。

“是。”郭骑云答应着。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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