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春花

脑洞很大,自娱自乐

诗歌与芭蕾终将毁灭(八)

那天明台因为学校停课,要去协和广场看演讲。

明楼说:“听演讲我不反对。但是那些人听得激动了,到处嚷嚷,抗议暴/政,骚扰路人。这种事情不准干。说好听点叫群情激奋,说难听点,这些人就是找理由胡闹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明台说,“这几天有一个北爱尔兰人,讲得特别好,共产主义和民族自由!”他把拳头往胸口一握,说,“苦难深重,但是团结昂扬的民族。爱尔兰已经独立了,北爱尔兰也不会停息战斗。”

明楼摸着嗡嗡作响的额头,挥手往外赶他,说:“去去去去。”

“晚上我还要去诗社,晚点回来。”明台开开心心地穿上外套,围上围巾,打开大门出去了。

阿诚端着两杯咖啡从厨房出来,正看到他的背影,笑了一下,对明楼说:“蹦蹦跳跳的。”

明楼也笑笑,伸手去拿咖啡。阿诚没递过去,问:“大哥你又头痛了?”

“嗯。”明楼点点头,揉了一下太阳穴。

阿诚把咖啡放在有点远的茶几上,说:“我去倒点水。”

 

厨房里的热水喝完了,阿诚打开煤气炉,烧了一壶水。

有什么东西的阴影在水壶的表面一闪而过。

阿诚抬着头,斜着眼看了看四周。厨房的窗户边上是消防楼梯。阿诚往楼梯上看了看,关了百叶窗。

他慢条斯理地关了煤气炉的火,从刀架里抽出一把菜刀,隔着厨房门喊了一声:“大哥?”

“什么事?”明楼问。

阿诚换了沪语,说:“有老鼠。”

“哦?”明楼有点兴奋地跑进来,问:“啊里(哪里)?”

阿诚指了指厨房对着消防楼梯的门。这门常年锁着,但是仔细看看,锁芯周围一圈的锈迹已经松了。应该是有人悄悄把锁芯撬开过。

明楼问:“老鼠夹呢?”

阿诚从柜子后面把老鼠夹拖出来。

明楼饶有兴致地把夹子打开,在上面放了一块臭奶酪。

“先泡杯茶吧。”明楼说着,转身出去了。

阿诚把菜刀放在案板上,从茶盘里拿了明楼的骨瓷杯子,往银茶滤里装上茶叶,慢慢地冲水。他眼睛还看着门锁。

门铃突然响了。

阿诚拿着水壶的手顿了顿。

明楼已经从书房里出来了,示意阿诚去开门。

阿诚询问地看了他一眼,明楼拍拍左胸口,硬硬的,枪在那里。

 

阿诚打开门。

居然是索菲亚,脸色苍白,满眼憔悴,裹在黑色的貂皮斗篷里,显得脸更加的白而尖细,明眸仿佛闪闪发亮,神态有些疯狂。她整个人在发抖。

阿诚手撑着门框,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,问:“怎么了?”

索菲亚仰头看他,绿色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,颤抖了半天,她说:“带我走。”

“走?”阿诚简直有点好奇地问,“去哪?”

索菲亚没有在阿诚脸上看到自己期望中的迷茫和兴奋,她突然有点无措,但是话只能接着往下说:“随便哪里。我爱你,我跟你去任何地方。我们走吧,离开这里。”

“阿诚。”明楼问了一句,“谁来了?”

阿诚转过身示意了一下,索菲亚站在门外,面对着明楼。

明楼手里端着新泡的茶,十分惊讶地说:“索菲亚小姐?”

索菲亚抿了一下嘴唇,挽住阿诚的胳膊说:“明楼先生。”

阿诚低头看了一眼两人挽在一起的胳膊,又看了一眼索菲亚。

索菲亚也知道了阿诚冷淡的回应,但是她更用力地挽住阿诚的胳膊,对明楼说:“如果您不介意的话,我想和阿诚先生单独谈一下。”

明楼笑着说:“我为什么要介意,请进来吧。”

“单独!”索菲亚强调,“我们去外面聊一下就好。”

“没必要。”阿诚抽出自己的手,说:“你想谈的话请进来。”

索菲亚楚楚可怜地拖住他的手,眼神仿佛在乞求,她说:“我们出去说吧。”

“阿诚,”明楼说,“你出去一下吧。”

阿诚回头看他,明楼微笑着点点头,说:“出去吧。”

阿诚又看了他一眼,眼神定在他脸上。明楼抿着嘴笑了笑,重重点了一下头。

阿诚转头,看着索菲亚,说,“好,我们出去说。”

 

阿诚走出门外,没有关门。但索菲亚隔着他把门拉上了,拖着他往楼梯跑。

“等一下。”阿诚说,“在这里说就可……”他话还没说完,被索菲亚捧着脸,吻住了嘴唇。

嘴唇柔软,气味很香甜。阿诚也愣住了。

索菲亚抱住他的脖子,用力地搂紧,整个人仿佛要挂在他身上。阿诚并没有回拥过去,手撑着楼梯。

阿诚突然听到房间里面一声巨响。

他用力推开索菲亚,冲回到门口。但是他没带钥匙出来,门也锁上了。

阿诚大声拍着门,开始用力撞门,喊:“大哥!大哥!”

里面马上传来明楼的声音:“我没事。”

阿诚大口地喘着气,回头望向索菲亚,眼神仿佛着了火一样。

索菲亚惊疑地看着他。

 

门打开了。明楼站在那里,脸上和身上溅满了血,眼镜片上也是一串血滴。

阿诚扑到他身上,全身发抖地握住他的肩膀。

“我没事。”明楼沾着血的手摸住他的脸,“不是我的血。”

地上躺着一个人,是个矮个秃头的老头子,脖子上中了一枪,脚上还踩着一个捕鼠夹,这是刚才明楼放在消防楼梯门口的。

身后传来咚的一声,阿诚回头看,索菲亚靠着门框昏倒了。

 

后来阿诚报了警,请了家庭医生出诊,让索菲亚在明台的房间里休息。

可是警察一直没来,明楼还来得及洗个澡,坐在房间里和阿诚说话。

阿诚和明楼在明楼的房间里。索菲亚的手袋放在桌子上,阿诚从里面摸出了一把精致的鲁格手枪。

明楼笑笑,接过手枪,把弹夹退出来,子弹一颗颗卸下。

阿诚看着他,问:“他们是知道了真相,来找我们报仇的?”

明楼摇头:“不见得,应该只是想跑路,需要弄一笔钱。”他又把空弹夹装进手枪,握在手里,左右瞄了一下,说:“好枪啊。”

“那您留着?”

明楼笑着摇摇头,食指插在扳机护圈里,拎着枪。阿诚把索菲亚的手袋撑开。明楼把手枪放回去。阿诚又翻了一下,里面有一本护照和一张船票。

阿诚往明台房间的方向偏了偏头,问:“那,她怎么处理?”

明楼笑笑,说:“仇已经报了,东西都拿回来了。她的话,你看着办吧。”

阿诚点点头,看着包里的枪,叹了口气,说:“刚才我真怕是你中枪了。”

明楼的手对着自己,说:“我中枪?就凭那两个人?一个老头子和一个连袋米都扛不动的女人。”

阿诚心有余悸地看着他,说:“我又不知道会来什么人,万一是个身强力壮的枪手呢。”

明楼好笑地看着他:“他们要是有一个身强力壮动作迅速的枪手,就根本不需要冒着暴露的风险,把门锁先撬开。到时候开一枪撞开就行了。如果他们有两个壮劳力,也就用不着把你引开了。所以,索菲亚非要拉你出去,只能说明他们的武力太差了。”他顿了一下,对着阿诚低下的头挑了挑眉毛,说:“动动脑子。”

阿诚抬头看看他,停了一会说:“我这是关心则乱。”

“关心,则乱?”明楼说,“说的好听,刚才在外面做什么?”

阿诚停了一下,撇嘴笑了笑,抬手拿手背蹭了下嘴唇。

明楼嗤笑了一声,拿起旁边的报纸,一边看一边说:“色令智昏啊。”

报纸把台灯的反光打在明楼脸上,鼻子在面颊上带出一痕浅浅的的阴影,唇色很红。

阿诚有点呆地看着他。

明楼回头看他,问:“想什么呢?”

阿诚好像一时有点懵掉,睁着两只眼睛点了点头。

明楼笑起来:“乖。可是你在想什么呢?”

“想……”阿诚停了一会,站起来说,“我把她的包放回客厅去,万一她醒了呢。”

“醒是肯定醒了。”明楼懒洋洋地翻报纸,说:“应该是在装睡。不会走出房间的。”

 

等家庭医生帮索菲亚诊治过,警察才来。几个警察大张旗鼓地把房间了围起来,尸体草草地检查过后,由停尸房的工人运走了。所有人带去警局问话。

 

警察局里,明楼穿着丝绸的衬衣和马甲,神情虚弱地回答警察问话。阿诚先是满脸忧色地陪在旁边,后来主管的警察才发觉不对,把他拉去另一个隔间分开询问。

案情其实挺清楚的,入室抢劫。问询记录是警察写的,让明楼看完了就签个字。写得很简单,大致就是说,从消防通道进来一个强盗,拿着枪。当时阿诚先生和索菲亚小姐在门外,明楼先生一个人面对着强盗。幸好强盗踩到了厨房的捕鼠夹,又被明楼抢了枪。在混乱争斗中,枪走了火,把强盗打死了。

其实明楼用的是自己的枪,但是现场已经被阿诚处理过了。

死掉的劫匪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。他身上只有几法郎的现金,还有一份伪造的护照和一张去美国的船票。

护照上写了他是德裔,但枪是俄罗斯黑帮常用的M-1911。警察简单地查了一下黑帮相关的记录,就找到了他的身份。这老头虽然并没有前科,但是经常来保释小混混。有好几个经常进警察局的俄罗斯小混混,最后都是由他来保释,或者送东西来,或者带律师来的。应该是本地俄罗斯黑帮的人。

俄罗斯黑帮前两天被意大利人团灭了。这个人看来只是急着跑路的丧家之犬,揣着假护照和船票,走之前打算抢点钱。警察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。又敷衍了事地问询了一下索菲亚和阿诚,在问询记录上签字。

问询的警察还特地安慰了索菲亚几句,说在巴黎,法兰西警察绝不会再让美丽的女士受惊吓。

索菲亚在警察局里,全程死死按着自己的手包,面色惨白。

后来警察就让他们先回去了,只说暂时明楼不能离开巴黎,要等法庭的传票。

 

得讯的明台开着车来接他们。

他看到索菲亚的时候,脸色有点严肃,探询地看了看明楼,说:“刚才我听说,是一个俄罗斯黑帮的人来抢劫?”

明楼点点头,对他笑笑。

明台又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索菲亚,没有说什么。

阿诚开车。索菲亚坐进了后座。明楼也想坐进去,被明台拉住大衣说:“大哥你坐前面去。”

明楼转头,看明台皱着一脸的眉头,拉着他的大衣。明楼忍不住就笑起来:“凑什么热闹,坐前面去。”

明台坐到副驾驶座上,阿诚笑着看了他一眼,发动了汽车。

阿诚说:“索菲亚,我送你回去吧,还是原来那个公寓么?”

索菲亚停了一会,说:“不是,我,我今天把公寓退了,我想,我本来想……”她欲言又止了一下,说,“本来想来告别的。”

“去哪里?”明楼问。

索菲亚应了一句:“不知道。”

她抬头看了一眼阿诚,阿诚看了看后视镜。

索菲亚停了一会,笑起来,说:“我是要去美国,明天晚上的船。阿诚先生能不能送我去地铁站?”

明楼看着她,对阿诚说:“先送我们回家吧,阿诚,然后你送一下索菲亚小姐。”

“是的,先生。”阿诚说。

明台回头看了一眼明楼。

 

到了家里,明台和明楼下了车,阿诚载着索菲亚慢慢开走了。

 

开了一会,阿诚问:“坐地铁,去哪?”

索菲亚裹了裹斗篷,说:“去火车站,坐火车去勒阿弗尔,然后在那里坐邮轮,去美国。”

“一个人?行李呢?”

“没有什么东西了。”索菲亚抓着自己的手袋说,“当然是一个人,你又不愿意带我走。”她叹了口气说,“我是不是误会什么了?我以为你爱我。”

阿诚笑了笑。

“但是看来,你爱的是另外一个人。”索菲亚语气突然有点尖刻。

“是的。”阿诚很平静的回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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