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白夜追凶]【峰巡】我们是否认识（3）
顾局让周巡去他办公室一趟。
周巡去楼上的时候，照例不敲门就进去了。他的手摸在门把手上，觉得一阵滑腻。周巡抬手看看，发现指尖上有点碳粉。
再一抬头，看见顾局手里拿着一张指纹薄膜，正有点慌张地在放起来。
顾局说：“跟你说多少遍了，要敲门。”
“顾局？”周巡看看手上的碳粉，想想顾局刚藏起来的薄膜，问：“你在自己门把手上取指纹？谁的啊？我看看。”
他上去就从顾局文件夹里面掏刚才那张指纹薄膜。顾局也没办法，叹口气让他把指纹薄膜拿出来看。
周巡对着光看看，说：“没有指纹啊。”
顾局说：“没有也正常。”
“他戴了手套？刚才谁来过？”周巡跳到顾局桌子上，说，“谁，谁？顾局，你要怀疑谁，跟我说啊，我给你把他查个底儿掉。”
顾局抬眼看看他，说：“关宏峰来过。”
周巡愣了愣，说：“关宏峰？”他甩甩手里的指纹薄膜，做了个疑问的表情，说：“那您在折腾啥？肯定取不到指纹啊。”
仿真机器人其实是有指纹的，为了防止手部持握东西的时候打滑，他们的手上有仿照人类指纹的结构，而且因为那些结构是随机生成的，各不相同，确实也有一定的身份鉴别作用。只是因为没有汗腺，机器人的指纹在普通的干燥情况下是取不到的。
顾局看着他，说：“少废话，我叫你来，就是跟你讲，从今天起，寸步不离地跟着他，他的所作所为，你要一眼不错地盯着，随时跟我汇报。”
周巡慢慢从办公桌上下来，有点犹豫地在顾局面前踱步，说：“啊？顾局，你在怀疑他？你认识他？”
顾局叹口气，说：“认识。”
“他说他是一个新型机器人啊。你们怎么认识的？什么时候认识的？”周巡问。
“你在审我？”顾局一拍桌子。
“不是不是，”周巡急忙赔笑说，“这口气是职业习惯，坏习惯，坏习惯。可顾局，你突然让我当这么个奸细，我总该知道为了什么吧？”
顾局看了他许久，说：“保密期还没过，我不能跟你说。”
洗耳恭听的周巡差点被憋死，跳起来说：“这算什么呀？”
他又说：“保密期？安全局的事情？关宏峰？”他又低头想，说：“信息局本来就是安全局的，关宏宇又可能是第五军出来的。要说有问题，其实该是关宏峰的工程师有问题吧？那个关宏宇？”
顾局摇摇头，说：“关宏宇这小伙子，我倒觉得没什么问题，简单直接，什么东西堆都在台面上。倒是他写出来的这么一个机器人，我是真觉得，看不透。”
周巡撇了半天嘴，说：“您想多了吧。可能机器人的思路本来就不一样，你又把他当真人了，才觉得看不透。”
顾局叹口气，挥挥手说：“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。总之，他说要到这里来跟着你，我也觉得是个机会，你给我好好观察他。”
周巡手里拿着那张薄膜纸，对着灯光又看了一下，说：“还是，顾局？你怀疑他根本不是机器人？”
顾局又是欲言又止地盯着他看了一会，他再次张嘴的时候，周巡赶在他的话头上，两人异口同声地说：“保密期还没过。”
周巡呵呵笑起来，顾局无奈地摇摇头，挥手说：“滚滚滚。”
周巡到了楼下，看到关宏峰还坐在那里翻案卷。周巡拉了把椅子坐到他身边，问：“档案你不是都扫描好了么？”
关宏峰说：“这是还没归档的案件。”他把案卷首页抬起来给周巡看了一下：“你在追的那个案子，母子俩死在家里，肺水肿，腹腔水肿，心包膜水肿。但是毒物测试是阴性的。”周巡抱着头靠着椅子背上，说：“推断死亡的时间是20日晚上9点至11点，致死原因无法确认，考虑是中毒，但是找不到毒物。而最大的嫌疑人，死者的丈夫，那段时间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据。”
“投毒并不一定需要在现场。”关宏峰说。
周巡把脚驾到关宏峰桌子上，说：“关键是不知道投了什么毒。”
关宏峰说：“硫化磷。”
周巡从桌子上把脚挪下来，盯着他问：“什么？”
关宏峰说：“硫化磷，呼吸进入，直接引起肺水肿以及消化道水肿。致死速度太快了，死者还来不及吸收进血液，所以血液、胃内容物和组织液里的毒物检测，测不到。”他想了想，说：“做个肺部切片的毒理检测吧。”
周巡一叠声叫小汪，让他去法医室要肺部切片。
周巡也等不及肺部切片的毒理测试，直接带着人去调查嫌疑人的社会背景能不能接触到硫化磷。
调查警员在嫌疑人的农具店里，询问店里有没有进过硫化磷，店员说，这东西听都没听说过。而站在后台的嫌疑人，已经脸色都变了。
周巡看着他的脸色，笑着走上去。那人把柜台上的东西往前一推，转头从柜台后面的小门冲了出去。周巡手一撑，从柜台上跳进去，冲出小门跟上去。
结果到了外面，发现嫌疑人已经被人按在地上了。新来的小姑娘周舒桐，正拿手铐把嫌疑人的手拷到背上。
“行啊。”周巡倒是有点意外，他上前把那人拎起来，说：“跑什么呀，我们讨论一下化学问题？”他又抬头，夸了周舒桐一句：“有眼色。”
小姑娘受了表扬，眉开眼笑，也没贪功，手点着店门的方向说：“是，是那个……是关老师让我等在这里的。”她斟酌了半天，还是决定叫关老师。
周巡转头，正看到关宏峰也跟着其他警员，从那个小门里出来。他穿着那件很厚的外套，头略略低一下，被外面的阳光一照，稍稍眯了眯眼睛。
真像个人，周巡想，像真人。
关宏峰看周巡抓住了人，对他笑了笑。
周巡点点头。
回去的时候，小汪和周舒桐押着嫌疑人先走。
周巡开车带着关宏峰。
周巡一边开车一边拿余光打量关宏峰，说：“多亏你啊……老关，”周巡在小关和小峰之间犹豫了一会，最后决定叫老关，他问，“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的？那个，那个，硫化磷？”
关宏峰说：“常识。”
周巡心里腹诽，这特么是说我没常识？
两个人沉默了。
周巡又拿余光悄悄打量了他几眼。
关宏峰转头看看周巡，用目光询问他有什么事？
周巡又转过头，假装没在偷看人家。
关宏峰看着他，说：“周巡？”
“嗯？”周巡应着。
“我请你吃个饭吧。”关宏峰说。
周巡转头看他，又赶紧回头看路，又转头看他：“吃，吃饭？你请我？还是我吃，你在边上看着？到时候你付钱？”
关宏峰说：“我能吃饭啊，有机物是很好的生物能源，宏宇给我装了有机物的高温酶分解器。”
“啊？”周巡转头，“那个关宏宇脑子有病啊。”拿食物喂机器人，多费钱啊。
周巡又问：“你不用充电啊？光吃饭？”
关宏峰说：“那不够啊，主要还是充电。”他按了一下手臂，左手小臂的皮肤哗啦一声打开了，里面是细密的电路板和一个感应式充电板。他把充电板转出来，贴到周巡车上的充电器上。
周巡忍不住吐槽说：“怎么你的充电板跟我手机的一个型号。”
“方便，走哪都能用。”关宏峰对此没什么意见。
“行啊，你请我吃饭，去哪啊？”周巡脸皮够厚，直接忽略了内心一个叫常识的东西在说：该你请人家吃饭。
后来两个人去了一个叫大唐宫的陕西馆子吃了油泼面。
“你还喜欢吃辣？”周巡难以置信地看着一碗泼满了红彤彤辣椒油、辣椒碎、辣椒籽的面条，“油泼面？你看样子还是常客？”
关宏峰觉得周巡的难以置信有点夸张，说：“足量的淀粉，高脂肪，辣椒素能促进高温酶的分解速度。对我来说是足够的能量。就是你吃的话，可能容易胖。”
周巡戚了一声，说：“我会胖？”他坐下来吃面条。
关宏峰也在吃。他捞着面，问：“是不是顾局让你看着我？所以你老是在瞄我？”
周巡一边吃面，一边点头，说：“嗯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关宏峰问。
“他没说。”周巡继续大口吃面。
“那你不想问我？”关宏峰说。
“说是保密期没过，你也不能说吧？”周巡叼着面条抬头看他。
关宏峰说：“签保密协议的是顾局和宏宇，不是我。”
周巡把嘴里的一口面条咽下去，才抬头看他。
关宏峰说：“反正他们也没想过，要跟一个机器人签保密协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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