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楼诚]送别(5)
明楼和阿诚在教堂外的市场里疾走,刚才的风波,让外面的村民们以为镇子上来了一批中国强盗。几个巡逻的村民们已经拿着棍子向他们走过来。
两个人飞快地闪身到帐篷的暗影里,很快就失去了踪迹。
但是明楼的车,还有追兵们的车,都被村民抬到了广场中央,严加看管起来。
那几个广东人远远埋伏在靠近公路的地方,不知道是打算守株待兔,还是打算直接离开,沿着公路去码头。
明楼在暗影里对阿诚说:“你注意过那个,中山装里面打领结的年轻人么?”
阿诚点头。
明楼说:“分开走,如果追你的人里有他,就引他们到酒窖去。如果没有,把人甩掉,你一个人来酒窖汇合我。”
刚才明楼给阿诚画了一个教堂周边的地图,包括周围的酒窖和车棚,还有一个酸腌卷心菜的工厂,一排小手工的作坊。告诉他,去哪里可以甩掉追兵,哪里可以迂回。
阿诚突然问:“为什么是那个年轻人,不是那个首领。”
明楼指指头,问他:“你看到他用的手枪了么?”
阿诚愣了愣,没有说话。
明楼冷笑了一声,说:“别人用的是点三五的普通手枪,他用的是鲁格(德国的高级军官才能用的手枪,又好看又精致)。而且那个首领一直把他带在身后,就差给他挡子弹了。他明显更有价值。”
明楼说着,又补了一句:“而且那个首领法语太差了,嬷嬷肯定听不懂。”
阿诚有些好笑,又明白这是明楼的苦心。
他看了明楼一眼,说:“大哥,其实你先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明楼说。
阿诚把后面半句话咽了回去。
明楼看看他的神色,把手放在他肩膀,说:“你是我弟弟,现在是革命的同志,我为你赴险,是因为你以后也要为别人赴险拼命,也包括为我。懂么?”
阿诚犹豫着点头。
明楼手里有一支长枪,是Ida嬷嬷给他的。他把子弹上膛,瞄了一下准镜,然后递给阿诚。
阿诚没说什么,顺从地接过枪。
明楼整理了一下枪套里的手枪,点头说:“分开走。”
阿诚沿着市场外面的小路疾跑,很快那些广东人发现了他,其中两个人跟了上来。
阿诚发现那个目标年轻人并没有跟上来。
他像只弹簧一样在村庄后面的榆树林里逃窜。后面两个广东人反复想举枪射击,一来是忌惮村民,二来是实在瞄不准。
他很快躲进了一家卷心酸菜厂的日晒场里。
追兵有两个人,而他手里有长枪,阿诚默默计算了一下,能不能彻底解决他们。
明楼的命令很明确,不要恋战,甩掉他们。
这里有两个,那么明楼那里就有三个追兵。阿诚靠着立柱,握着枪,想,不要恋战。
他合眼听着回廊里的脚步声。酸菜厂关着门,但里面搅拌酸菜缸的机器还开着,嗡嗡嗡,嗙嗙嗙。
脚步声静了下来。阿诚眼一张,举着枪急速往侧面开了一枪。
大搅拌机的悬挂转轴上,被子弹击中,嗙的一声炸了个响。
那两个人没有上当去检查搅拌机,而是分开两路朝着枪响的地方扑来。
阿诚贴着墙移动。
迎面果然撞上一个追兵,阿诚对着他当胸开了一枪,对方闪开,被阿诚一枪托打在地上。
另一个人因为同伴在那里,没有开枪,冲过来勒阿诚的肩,又被阿诚一个背摔扔了出去。
两个人现在和阿诚离得远了,立刻掏出手枪来。
阿诚闪到机器塔架后面,又开了两枪,却不是冲着他们,而是对着他们头顶的搅拌机悬吊索。
沉重的搅拌机头吱呀呻吟着倾倒下来,猝不及防的两个人被整个塔架压住了。
阿诚对着他们一阵扫射,也不管打没打中,转身就跑。
明楼被三个追兵困在教堂边上的酒窖里。
那三人点燃了酒窖墙壁上的松明火把,其中一个大声招呼着:“同胞,出来吧,打坏了这里的酒桶我们也很难办。”
明楼知道,说话的就是他们的目标,那个打着领结的年轻人。
明楼脱了鞋穿着袜子,耐心地移动着自己的隐蔽位置。
那三个人的皮鞋在硬灰砖铺的地面上发出的轻轻的响声。
明楼并不着急,他不想脱身,更不想他们先走。
酒窖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那三个人大约也愣了愣。
有个口音很重的人说了句什么,似乎是去看看,于是另外一个人领命出去了。
明楼转了一下他手枪的枪轮,很好。
他从一个酒桶后面闪出来,举枪就射。
酒窖里的两个人急忙隐蔽,又是一通火花四溅的对战。
酒窖外面,阿诚和那个人对打起来。他的长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,拿来当成棍子在砸,对方的手枪仓促之间根本瞄不准,几下兔起鹘落的过招,就被阿诚横扫在地上,手枪被一脚踢得老远。
阿诚着急进去找明楼,照那人的头上猛杵了一枪托,打得他满脸的血,昏了过去,也不知道死了没。
阿诚扔了长枪,找了条麻绳把那人绑在酒窖前面的木柱上。然后拿着他的手枪,跑下地下酒窖的楼梯。
地下酒窖的门虚掩着,阿诚靠着门口,扔了块石头进去,里面没有声音。
阿诚轻轻推着门往里走,等到门刚刚把他露出来的时候,枪响了。阿诚就地朝里面滚进去,子弹擦着他的衣服打在门后的石墙上。
只有一声枪响。阿诚想,他们没有子弹了。
他靠在一个酒桶后面,合眼听着声响。
对方已经把墙壁上的松明灭掉了。现在不是要战斗,而是他们知道现在二对二,他们想走。
要抓活的。
这是明楼的命令,为了让阿诚自证清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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